兴华论坛 2021-12-24 5193 0 0 0 0
新疆,佛教,绿教,喀喇汗国,历史,绿教扩张,熟悉新疆历史的读者可能知道。自一世纪佛教传入后,新疆的主流文化在很长一段时期里都是由佛教主导。至今在新疆大地上,仍然有为数不少的佛教遗迹。那么,新疆的宗教形势是如何从佛教与摩尼教、景教共存,转变到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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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熟悉新疆历史的读者可能知道。自一世纪佛教传入后,新疆的主流文化在很长一段时期里都是由佛教主导。至今在新疆大地上,仍然有为数不少的佛教遗迹。那么,新疆的宗教形势是如何从佛教与摩尼教、景教共存,转变到今日单一的伊斯兰教主导的呢?这就要谈到中国历史上出现的第一个信仰伊斯兰教的地方政权——喀喇汗国,以及喀喇汗国和南方邻国于阗王国之间长达百年的宗教战争。

  伊斯兰帝国的崛起

  喀喇汗国,在汉文史料中称葱岭西回鹘、阿萨兰回鹘。840年,回鹘汗国被黠戛斯所灭,回鹘分为数部西迁,有黄头回鹘、西州(高昌)回鹘等部,进入中亚的一部分回鹘人则与当地的游牧民族融合,形成了喀喇汗国。该汗国的始祖被称为毗伽阙·卡迪尔汗,也就是《新唐书·回鹘传》中被封为怀建可汗的庞特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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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时,唐朝和吐蕃均已衰败,黑衣大食(阿拔斯王朝)也无力干涉中亚。于是,从敦煌一直到巴尔喀什湖的这一片地区,就陷入了由数个不同的邦国统治的状态。庞特勤在这一时期陆续占领了喀什噶尔、怛罗斯、八剌沙衮等地,除此之外我们对他的事迹了解不多。庞特勤去世后,依照突厥人的传统将汗国分为两支,大汗巴兹尔治八剌沙衮(位于今吉尔吉斯托克马克),副汗奥古尔恰克治怛罗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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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70年左右喀喇汗国同于阗王国对峙的形势,摘自中国历史地图集。)

  喀喇汗朝建立不久,就同以布哈拉为中心的波斯人政权萨曼王朝发生了战争。在893年,萨曼王朝以圣战的名义进攻怛罗斯,围城四个月将其攻下。奥古尔恰克的妻子和一万五千人被俘,萨曼军队将其中一万人杀死,又在怛罗斯城大肆破坏,并将当地的基督教堂改为清真寺。而奥古尔恰克本人得以身免,退到喀什噶尔继续和萨曼王朝对抗。

  喀喇汗国的伊斯兰化就是从这一时期开始的。第一位信仰伊斯兰教的可汗名叫萨图克·博格拉汗,是奥古尔恰克的侄子。关于萨图克是如何接受伊斯兰教的,这里有两种说法,第一种是奥古尔恰克收留了一位从萨曼朝逃难来的王子。这位王子向奥古尔恰克请求“一片牛皮的土地”来建立清真寺,得到可汗同意以后,就杀了一头黄牛,再将牛皮剪成细绳,圈出了一大片土地建造清真寺来传教,逐渐发展出不少教众,其中就包括萨图克。

  另一种则载于伊本·阿西尔的《全史》,说奥古尔恰克的侄子萨图克在睡梦中忽然梦见有人从天而降,对他说:“为了拯救你的今世和来世,你要皈依伊斯兰教!”于是萨图克就宣布皈依伊斯兰教。显然,两者都是传说,殊不足信。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萨图克接受了伊斯兰教,并且在军队内培养了一支秘密信教的亲信。

  915年,萨图克利用这些亲信发动宫廷政变,驱逐了奥古尔恰克夺取了汗位,史称博格拉汗。新汗甫一继位,先是鼓励族人从当时的主流信仰佛教和摩尼教转信伊斯兰教,又设立宗教法庭,资助教法学者传教,很快伊斯兰势力就在汗国内占据了重要的地位。接着他也发起圣战,进攻因为信仰不同而对立已久的八剌沙衮汗庭。八剌沙衮一方试图向中原王朝求救,但当时中原正处于五代十国时期,后晋王朝无暇西顾。结果在942年,经过激烈的争夺以后博格拉汗取得了八剌沙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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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位于阿图什的博格拉汗陵墓,当地人简称“苏丹麻扎”,麻扎即维吾尔语中坟墓之意。)

  博格拉汗在955年去世,他的儿子巴伊塔什继位,史书上一般以教名穆萨称呼他。穆萨清除了八剌沙衮信仰佛教的突厥贵族势力,自称大汗。同时继续推行其父的伊斯兰化政策,宣布伊斯兰教为国教,并从萨曼王朝请来传教士宣教。这一轮传教运动收获很大,按《全史》的记载,在960年有二十万帐突厥人改宗,如以一帐有四至五人来计算,可知有近一百万突厥人信教。他的一连串伊斯兰化政策导致佛教徒逃亡于阗请求庇护,两国之间的关系也日趋紧张,终于在962年爆发了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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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宗教战争的开端

  于阗王国是丝绸之路上的城邦之一,早在汉朝就见于史料记载。该国的主要居民是讲吐火罗语的伊朗人种系居民,文字使用婆罗米文字。于阗在政治上历来亲近中原王朝,统治者尉迟氏家族经常向中原王朝进贡,658年于阗被编入安西四镇,设毗沙都督府。790年被吐蕃所占,不久吐蕃国力衰弱,于阗政权遂又恢复自治,同敦煌的汉族归义军政权交好。于阗从十世纪初脱离吐蕃统治后,休养生息,在李圣天(本名尉迟僧乌波)统治时期国内政治安定,经济迅速发展。在战争初期又取得高昌和吐蕃的支持,因而一度取得优势。

  根据《宋史·外国传》的记载,开宝四年(公元971年),于阗向宋朝进贡了一只大象,声称是“破疏勒国得舞象一”。极有历史价值的于阗文书《于阗王尉迟徐拉与沙州大王曹元忠书》同宋史的记载也相符合,在这份于阗和归义军之间的通信中提到:“我们已于(970年)七月率军到怯沙(即喀什噶尔)之城。该地居民期望归顺。敌视我们的大石人宗亨(Tazik Tsun Hien)的宝物、妻子、大象、良马及其他,还有他部下的财物,都已献于(于阗)王庭。”

  这篇文书中提到的大石(tazik)就是当时于阗人对喀喇汗国的称呼,宗亨可能是喀喇汗国派遣在当地的统治者。这位宗亨在怯沙陷落后向喀喇汗国本部求援,971年正月援军到来,喀喇汗国和于阗军在喀什噶尔展开激战,于阗败绩,先前夺取的西冲大关(即葱岭守捉,在今塔什库尔干)也被喀喇汗军队占领。两方此后虽然仍有交火,但各自都未能取得进展,战争遂陷入僵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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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高窟中的李圣天像。大宝为李圣天统治时期的年号。)

  喀喇汗国和于阗的第二次有史料记载的冲突则在二十多年之后。971年的喀什噶尔之战后,喀喇汗国将注意力转向西部,进攻当时国势衰弱的萨曼王朝,在992年一度攻下了布哈拉,但因大汗染病而被迫撤退。这次冲突持续时间很长,最终在999年喀喇汗国联合加兹尼王朝(在阿富汗的另一个突厥人国家)消灭了萨曼王朝。可以确定的是,喀喇汗国的军队在这一时期均被牵制在了西线而无力应对于阗的进攻,因此于阗人得以在998年包围了喀什噶尔。

  关于998年对喀什噶尔的围城,据说于阗人的来势汹汹,组织了近三万人的大军合围喀什噶尔。驻在喀什噶尔的副汗阿里·阿尔斯兰起初笼城固守,不久城内爆发饥荒,阿尔斯兰汗决心背水一战,一度击退了于阗军队。接着两军在英吉沙交战,阿尔斯兰汗在此役中战死。根据维吾尔人的传说,这位可汗拥有刀枪不入的秘术,唯独在做礼拜时不顶用。于是乎于阗军队就在晨礼时发起突袭,果然将其斩杀。除去刀枪不入的部分,阿尔斯兰汗是在礼拜时被袭击而死还是可信的,他的尸体体按照伊斯兰教习惯便就地掩埋,称作“奥达木麻扎”(“麻扎”指坟墓),至今还保留在英吉沙附近的沙漠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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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奥达木麻扎,和前面的博格拉汗麻扎不同,未有经过修缮。保留了一千多年前的风貌。)

  佛教的战败与伊斯兰化

  在英吉沙取胜之后,于阗人乘胜追击再度占领了喀什噶尔。这时,喀喇汗国对萨曼王朝的战争已近尾声,可以抽出手来对付于阗王国了,汗国从布哈拉派来了优素福·卡迪尔汗,带领了一只有四万余人的圣战大军直扑喀什噶尔,并在公元1000年收复此城。不久这只大军继续向于阗进发,于阗人进行了殊死的抵抗,圣战军包围了于阗整整一年才将其攻破,随后将于阗城焚毁,将城池迁移了好几里地。

  关于于阗城最终的陷落的时间说法不一,根据阿拉伯史家的记载,1006年时优素福·卡迪尔汗已经成为“喀什噶尔和于阗的统治者”。宋史则载“大中祥符二年(公元1009年),其国黑韩王遣回鹘罗厮温等以方物来献。”无论如何,在十一世纪初,于阗原有的伊朗人种政权崩溃是事实,当地的统治权转移到了信仰伊斯兰教的突厥人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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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田市附近的约特干遗址,斯坦因认为这就是1006年左右被穆斯林军队摧毁的于阗国都。)

  但是,十一世纪初于阗陷落以后,这一地区就完全伊斯兰化了么?答案恐怕是否定的,大量的于阗佛教徒逃到山区,依靠有利的地形进行抵抗。在今日策勒县的博斯坦乡,有一座“四伊玛目麻扎”。这座麻扎的来源是于阗陷落以后,从布哈拉随卡迪尔来的几名伊玛目率军经过此地时,被名叫楚克·塔拉施德的于阗将领带兵伏击,当场全灭。卡迪尔汗为几名伊玛目举行了葬礼,将他们就地埋葬。同样是在策勒县,有一个村落名叫“乌尊塔特”,在突厥语中意思就是“长期坚持异教信仰的地方”。可见1006年于阗陷落后,于阗佛教徒的抵抗行动仍然持续了很长时间。

  最后有记载的起义发生在1049年,由于优素福·卡迪尔汗去世放松了对于阗的控制。给了于阗人可乘之机,但起义似乎并不成功,1070年左右成书的《突厥语大词典》仍然说于阗和喀什噶尔一样,是喀喇汗国的核心统治地区。接下来的就是漫长的突厥化-伊斯兰化时期,最终到12世纪马可波罗探访于田时,在他的记载中这里的所有居民都已经是穆斯林了。

  结语

  从962年开始,这场长达百年的宗教战争伊斯兰消灭了南疆的所有非穆斯林,整个和田地区数百年的文化财产都在战争中毁于一旦。而战争造成的大量人口伤亡也导致了和田贸易的衰落,至今从喀什通往和田的道路上,仍然能找到一千多年前留下的大量坟墓,从这一点就可知当时的战争是何等惨烈。


Tag: 新疆 佛教 绿教 喀喇汗国 历史 绿教扩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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